美國作家馬克吐溫曾這樣形容過瓦拉納西：<比歷史還悠久、比傳統還古老、比傳奇更久遠，甚至比這三種的加種還要老兩倍>Benaras (Varanasi) is older than history，older than tradition，older even than legend and looks twice as old as all of them put together.
也或許是這樣的形容讓全世界各地的遊客慕名而來
在印度待了兩年多，若說有什麼不去會留下遺憾的地方我想就是泰姬瑪哈陵與恆河了
去年初利用了三天連假去了新德里和阿格拉，看了充滿愛與悲傷的泰姬陵後就一直心心念念著要來恆河朝聖，終於在今年初說服了先生，達成了我的期望~
瓦拉納西位於北方邦，相傳建於5000年前，是古代迦屍國的首都。迦屍即為<光的城市>
也稱做婆羅痆斯國或波羅奈國，後譯作貝拿勒斯(Benāres)~
我們在前一晚抵達瓦拉納西，事前就先在網路上預約了一日遊，隔日清晨五點半導遊便帶領我們前往恆河邊觀賞日出
天還微微亮路上的行人早已緩緩地往恆河邊前進，人力車、牛車以及機車的喇叭聲劃破了清晨的安寧
一月的瓦拉納西早晚溫度都只有十度左右，穿著羽絨衣的我們快步走向恆河邊，還來不及窺見一眼瓦拉納西的面貌
突然發現路邊不少人拿著樹枝在刷牙，覺得很新奇也很好奇便走過問能不能讓我拍張照?印度小哥略顯害羞地說了ok~
導遊說這叫做Neem(苦楝樹)，以前是買不起牙刷的印度人拿來刷牙的工具
但因為苦楝樹枝不僅能讓牙齒變白、減少蛀牙以及完全天然，到最後就轉變成印度很普遍的一種潔牙工具，路邊還能看見不少販賣苦楝樹枝的攤販
我們登上了一艘有著馬達的小木船，老舊的馬達發出一聲冒著黑煙的怒吼後不疾不徐地載著我們在恆河上前進
恆河(Ganga)發源於喜馬拉雅山，總長約2525公里。有不少印度人出於信仰深信恆河發源於西藏的聖湖-瑪旁雍錯，因而將它奉為聖河
瓦拉納西依偎著聖河，且相傳六千多年前這座城市是由濕婆神所建，恆河也由祂所整治，因此印度人將瓦拉納西視為<濕婆神的城市>也是<聖城>
在印度，印度教徒一生有四個心願：敬仰濕婆神、住在瓦拉納西、結交聖人朋友、到恆河沐浴並生飲恆河水
我們坐在小船上，寬廣的恆河有著輕輕柔柔的水波
但在傳說中恆河水流湍急、洶湧澎拜，經常毀壞良田、氾濫成災，當時的國王便誠心的祈求天神希望能馴服恆河，賜予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家園
其中印度三大神之一的濕婆神感受到來自人間的祈求，祂便到喜馬拉雅山下用自己的頭顱去接住湍急的河水，奔騰的河水經過了濕婆神的頭顱，沿著祂的頭髮緩緩地流向大地，平穩地灌溉著農田，孕育著大地，因此印度人敬畏著濕婆神，也將恆河視為印度的母親河
每當我們的導遊提到恆河時他都會顯露出一種尊敬與謙卑的神情，提到濕婆神時甚至會使用敬語，真心的感受到他們對於恆河以及濕婆神的虔誠
清晨的恆河似乎早已甦醒，河上滿是乘著小木舟的觀光客
從恆河望向湖邊，有著鮮豔色彩的房子就倚著河岸而建
一月的瓦拉納西霧氣很重，霧濛濛的壟罩著這一座聖城，就像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人忍不住地想要一探究竟
看過一篇報導提到印度人喜歡在恆河邊沐浴、排泄、燃燒屍體以及揮灑骨灰，因此造成恆河汙染嚴重以及數種與恆河有關的傳染病
一直以為這麼骯髒的河水應該會發出令人厭惡的惡臭，但當我們靠近河邊甚或坐在船上時竟然完全聞不到異味!!
我用手掬了一點恆河水湊近鼻前聞了聞，就如導遊說的一點味道也沒有!雖然如此我還是沒有勇氣喝下去...
一艘販賣紀念品的小販悄然無聲地划了過來，現在才早上六點啊!!竟然那麼早起做生意!
同伴們買了印度特有的象中象石雕四隻，小販開心地笑裂了嘴~
冬天的印度北方天亮得很晚，一直到六點半左右太陽才從恆河的對岸繃的一聲跳了出來
迷人的金色中帶點橘，灰藍的天際線開始向後倒退，水鳥優雅的飛過河面，呱呱的像是號角般吹響了白日的序曲
其實我並不覺得恆河的日出特別美麗，但在這一座聖城、這一條聖河上賞著日出確實有一種特別的感受，好像染上了一點宗教虔誠的色彩
日出之後的恆河邊開始充滿朝氣，幾乎所有的小販都開始做起了生意，沿路此起彼落的叫賣聲熱鬧非凡
我們沿著河壇邊散步，這裡可以算是瓦拉納西居民生活重心的所在
在這裡你可以看到居民們的日常，看見恆河邊最平凡卻也最不凡的景象
占塔曼天文台(Jantar Mantar)就離下船處不遠，因此我們便決定先參觀天文台再回飯店吃早餐
天文台建於1737年，由齋浦爾的建城者-瑪哈拉賈.賈伊.辛格二世(Maharaja Jai Singh II)建造
主要負責測量當地時間、恆星、行星的運動以及太陽的偏角和高度
雖然說是天文台但實際上卻更像是一座歷史博物館，可以見到早期的生活用品、樂器、童玩收藏等等
登上天文台的最高處可以看見恆河對岸的沙灘
岸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這也代表著靠恆河吃飯的居民不在少數
待在印度這兩年多的時間也去了一些城市，瓦拉納西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古老、很LOCAL、很難以形容
它不像清奈是一個熱鬧的都市，不像孟買有著強烈的英國風格，沒有柯欽慵懶的氛圍，當然更不及新德里的先進
可是它就是有一種魔力會讓人想要窺探，想要更深入地去了解它的歷史
當然，也許有人來過一次就被這裡的雜亂無章嚇到退避三舍，但至少我很喜歡
離開天文台之後，瓦拉納西給我們的衝擊正式展開!
記得當初剛來印度時被落後的公共建設震驚得合不攏嘴，隨意丟棄的垃圾就在路旁焚燒、牛羊狗雞路邊亂竄、滿地的糞便與水坑、高速公路上迴轉更是家常便飯
髒污的空氣、壅擠的交通與懶惰成性的印度人更是時常讓我火冒三丈，但來到瓦拉納西之後我才發現那些根本只是小兒科
這裡的路邊垃圾堆積成山、馬路是一條碎石與泥土混合的人車共用道，四面八方衝出來的機車、三輪車讓人無處可躲，往左閃會踩到牛屎、狗屎甚至是人屎，往右閃會踩進髒水坑裡，每走幾步路就必須閃過體積龐大的牛
嘟嘟車從你面前經過時冷不防地會噴你一身烏煙瘴氣，三不五時就有小販追著你銷售物品；乞丐們在兩旁或坐或躺，以乞求的眼神期望你施捨一點金錢或物品
眼看四方是一堆破樓房或垂在空中的電纜線，耳聽八方是不絕於耳的喇叭聲；吸入的空氣髒到鼻屎、眼屎、耳屎挖出來都是黑的...
隨時隨地都在塞車的街道最令人抓狂，明明只有兩線道偏偏要開成四線，然後寧願停在路邊吵架也不願先挪動車子...
用一句話形容的話就是：老、殘、窮
以前的我肯定會對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火冒三丈，但不知道是不是印度待久了，我竟然覺得這些都是很normal的事情，好像這才符合我心中對印度的刻板印象
返回飯店的途中同伴們想品嘗道地的拉茶，他們說飯店的一定沒有路邊攤的道地
我只能說：這幾個不知死活的竟然敢在印度挑戰路邊攤?!
導遊帶著我們到了一間專賣拉茶的茶鋪，看起來像老闆的年輕人專注的煮著拉茶
印度奶茶的香料有很多種，其中的生薑和丁香可抗發炎、肉桂則能止痛活血、綠豆蔻可以緩解胃脹氣及消化不良
多種療效已被證實對健康有很大的幫助，同時也能舒緩疲勞、促進新陳代謝等，印度人幾乎天天都要喝上好幾杯
中午過後我們繼續探索瓦拉納西的景點，第一站前往恆河東岸的林納格爾堡(Ramnagar Fort)
古堡建於十七世紀，內有博物館展出蒙兀兒時期的古董車、轎輦、古代皇帝的服飾及武器等
雖說是博物館但館內的燈光昏暗、解說牌粗糙簡略、文物沒有妥善保養佈滿髒污和灰塵...
我們逛了一圈之後發現可看的東西不多便早早返回恆河對岸
回到市區後又走了一次這條通往恆河邊的街道，下午時分的人潮比早上多出了整整一倍
在清奈生活的我們其實沒有見過這麼落後的印度面貌，即便去過孟買的貧民窟也不覺得瓦拉納西有比較舒適，甚至覺得貧民窟可能還好一點...
前面提到過當地的空氣汙染使得我們的臉頰、眼屎、鼻屎都是汙垢，但真正讓人無法忍受的是在外面逛完一圈之後，回到飯店脫下衣物抖一抖都能甩落一堆灰塵粒子，就連頭髮上也會沾滿灰塵
這個地方來觀光可以，但要長期居住一定會生病...
這種滿是坑洞的破路在台灣已經看不到了，但是在瓦拉納西卻是到處都有
觸手可及的電纜線就在頭頂幾公尺處，危險，卻也無可奈何
終於來到了河岸邊，左手旁是我們剛剛前往對岸的Dufferin Bridge，這座大橋建于1882年，連接著恆河東西岸
全長約一千公尺，上方是人車通行道，下方則有鐵軌讓火車通行。1947年後改名為瑪拉維亞橋(Malviya Bridge)
我們在這裡搭上動力船準備觀賞恆河的日落與夜祭
傍晚的恆河漸漸轉涼了，嘴裡呵出的熱氣在嘴邊形成一團白霧，和瓦拉納西不分白日黑夜總是霧濛濛的景色很搭
恆河兩旁共有上百處河壇，每一場宗教活動都從河壇浸洗開始，河壇幾乎可以說是和當地居民們的生活密不可分
在河邊經常可以看見色彩鮮艷的街頭壁畫，畫作的主題大多與宗教有關，常見的便是濕婆神、聖人(Sadhu)等
然後我們看到了男女老幼穿著衣物走進恆河裡沐浴的畫面，接著手捧一口恆河水喝進嘴裡....
印度教徒認為在恆河裡沐浴能洗淨一身的罪惡，淨化靈魂
雖然我實在無法相信在科學實證的今日還有這樣迷信的舉動，但在印度你就是會體驗到跟我們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思想、文化衝擊
我無意抨擊，畢竟我只是個外來客，對於傳統、信仰也只是旁觀者
印度人的生活與恆河息息相關，出生時會帶到新生兒到恆河邊讓神明賜福並收下聖線(Janeo)
死亡時會將屍體帶來恆河邊焚燒，因為瓦拉納西是印度教徒口中<天堂的入口>，若能在這裡行火葬，那靈魂便可受到濕婆神的庇佑直接進入天堂，免受輪迴之苦
有能力的家屬都會帶著死去的親人到恆河邊火葬，而最有名的火葬點就是馬尼卡尼卡河壇(Manikarnika Ghat)
馬尼卡尼卡河壇是恆河邊最古老的河壇之一，這裡擠滿了來自印度各地想要火葬的死者，因此這裡24小時不間斷地燃燒屍體
負責燃燒屍體的是當地的賤民<旑陀羅>，雖然是卑賤的職業但卻壟斷著瓦拉納西的火葬業，因此有很多賤民實際上是百萬富翁呢
最右邊的是富裕者的火葬點，而左邊四層樓的建築則是給瀕臨死亡的人居住的地方...
有人待了幾小時，有人可能待了好幾天或好幾個月，我真的很難想像一屋子都是等死的人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景
據悉燒一具屍體大約需要3.5小時，同時需耗費大量的木材
要分辨窮苦或富有可從裹屍布上一探究竟!窮苦人家使用的是一般布料，女性為黃色，男性為白色；富有的人有時會用鑲著金絲、銀絲的綢緞
有些窮人在屍體還沒燃燒完全時木材就已用盡，只好將屍體殘骸連同骨灰撒入恆河，導致常有居民或遊客看見漂浮在河上的屍體
另外，孩童、孕婦、聖人等特殊身分的死者不能進行火葬，他們的遺體會綁上石塊丟入恆河中
而當地人會在恆河裡放養齧龜，牠們會吃掉遺骸和骨頭...
當地政府雖然興建了電焚化爐的火葬場但因為宗教信仰深根蒂固，大多數人還是多以火葬為主
這座露天火葬場在華人眼中可能是禁忌之地，但在當地卻是很熱門的觀光景點
幾乎所有到瓦拉納西的遊客都會來這裡親眼見證這特殊的傳統，不過女性不能進入火葬場，最好的方式是從船上觀賞
船夫說靠近火葬場時以示尊重因此不希望我們拍照，他將船停在遠處讓我們照個幾張也算到此一遊了
達薩斯瓦梅朵河壇(Dashashwamedh Ghat)是瓦拉納西最重要的河壇，每天傍晚6:30左右會在此舉行祭典，供奉濕婆、恆河、太陽、火和整個宇宙
大約下午五點半開始人潮就會不斷聚集，觀賞恆河夜祭是每個到瓦拉納西的旅客不會錯過的大事
因為距離夜祭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與其在那空等我們決定繼續搭船遊覽
或許是夜深露重，或許是空氣汙染，瓦拉納西整日都籠罩在灰色黯淡的塵霧中
天空從來不是藍色的，就連雲朵也是，甚至無法分辨出天空和雲朵的差別
恆河邊的夜晚點上了燈，盞盞燈火在漸黑的夜裡越發明亮
黃色的燈光給人一種溫暖心安的感覺，好像能夠趕走夜裡的寒冷
人潮似乎都往達薩斯瓦梅朵河壇移動了，只剩三三兩兩的當地人坐在石階上聊天
我們回到了達薩斯瓦梅朵河壇，看台兩旁早已聚集了大量人潮，河面上也被大小船隻佔據
恆河夜祭(Puja)已經持續了幾千年，這是對恆河的祈禱與感謝，也是人與神溝通的儀式
主持夜祭的男祭司是由種姓制度最高階的<婆羅門>擔任，他們吟誦著祭文，手持法器，一旁的樂隊敲打著銅鐘和其他樂器
祭祀鈴聲悠遠而深長的迴盪在恆河邊，參與這場盛會的人沐浴在一場靜謐、肅穆、莊嚴而隆重的祭典裡
每晚祭祀的時間約莫一小時，會有一套完整的儀式
祭司們手持各種法器在印度傳統音樂的伴奏下用聖火、法螺和鮮花表達對恆河敬仰
祭典結束後會有歌舞表演，身著傳統服飾的舞者旋轉著優雅的身段舞出動人的舞姿
這些歌舞的主題多與印度的宗教信仰有關，在印度，信仰即是他們的一切
晚餐我們回到飯店旁的JHV Mall吃烤肉，吃到飽一個人約850Rs，這樣的消費在當地算高，但餐廳內部還算整潔，出餐也很迅速，適合初來乍到腸胃還不適應的人
這趟瓦拉納西的旅程讓我看見很不一樣的印度，看見他們對信仰的虔誠，對生命的尊敬，對逝者的釋然
大部分的人即使生活困苦但依然能樂天知命的活著，用努力打破種姓制度的禁錮，用微笑面對日子帶來的挑戰
我不敢說印度是我最喜歡的國家，但它肯定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一個充滿傳奇、充滿色彩、充滿歷史、充滿人文，讓你會一邊破口大罵卻又一邊不斷想起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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